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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李茂麒的打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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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藍輕聲安慰著張婉瑩:“沒事,別怕,老師給你做主,好好教育教育他。”

“你去把林亞東叫來,說我找他。”

這件事,方藍決定不再跟李茂麒當面說,她要讓林亞東去把田宗生叫來,好好說說,軍營裏還培養出流氓了?

張婉瑩嗯了一聲,出了辦公室門,嘴角上掛了笑容,她腳步輕快,像個小兔子,蹦回了教室。

田宗生來的時候,方藍老師剛上完課,回到辦公室,托腮坐在辦公桌的一角,正午的陽光灑下來,照在她潔白無瑕的臉上,看上去有一種聖潔的光彩。

田宗生透著窗戶的玻璃,看到方老師,腳步慢下來,有些緊張。

現在學生們都下課了,林亞東也不知道李茂麒野到哪裏去了,只能先把田叔叔帶到方藍老師這邊。

看方藍老師在呢,林亞東跟田宗生說了聲,轉身跑了。

方藍也看到了田宗生,她優雅地起身,推開辦公室的黃漆木門,吱扭吱扭的聲音,似乎在訴說著,歲月的時光,如河水般靜靜地流淌。

“田團長,來,坐!”

方藍伸手,示意田宗生坐在一進門就能看到的一排咖啡色的沙發上,這沙發可是前進小學的稀罕物,據說是國民黨時期留下來的,是當時校長辦公室的家具,到了新中國,時興簡樸,不知道被誰扔到了女老師們的辦公室,方藍她們當然喜歡,這排長沙發足足有五米長,又柔軟又舒適,中午犯困的時候,把院門關鎖,幾個女老師就能湊合睡一覺,男老師們都羨慕不來呢。

田宗生受寵若驚,上次來,可不是這個待遇,他並不知道,上次李敏儀和方藍老師談的時間可不短,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年輕漂亮,聰慧伶俐,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,方藍從李敏儀的口中知道了他收養李茂麒的經過,更是在平時深圳的各處工地見到了基建工程兵的堅韌不拔,能吃苦耐勞的場景,對他大大改觀。

方藍拿起桌上的陶瓷杯,陶瓷杯潔白,外釉面燒制的淺藍色山水圖,這是她父親出差到景德鎮,特意買回來的給她的,這年頭可算是稀罕玩意,因為這個時候,人們普遍不出門,能有出差機會的人更少,造成了司機這個職業很吃香,司機可以給大夥在外地捎東西,買的時鮮也便宜,所以說方藍這一套杯子,可是相當的上檔次,顯示出她的家庭非同尋常的能力。

田宗生看著陶瓷杯,感覺眼熟,他想起來了,上次在黃懷德的家裏,喝茶的杯子和眼前的一模一樣。

上次他和李敏儀來得急,王蕓沒有在水裏放茶,喝的是白開水。

而方藍放了十幾片龍井茶,碧綠明亮,田宗生又想起了他在筆落村有過交集的那戶人家,那漢子在破舊的抽屜裏,藏了一點香港老板不要的龍井茶。

改革開放的深圳,這才短短幾年功夫,社會上的物資供應大大提高了。

他看著清綠的茶湯,呷了一口,還沒開口,就聽到方藍老師說:“李茂麒你平時怎麽教育的,田團長,說說。”

田宗生楞了,這個問題教他如何回答?

茂麒這孩子,平時也算懂事,大毛病沒有,小毛病不少。

按他們上大學時候老師的說法,叫做“總體可控”。

他想了想說:“平時我工作比較忙,孩子都是跟著姑姑,所以...”

“姑姑,李敏儀?”

“不是,是一個女軍醫,她有空的話,帶著孩子,有時候也教教,我感覺孩子又沒啥大問題,不必太過教育。”田宗生將一杯茶喝了一半,額頭微微出汗。

他一時沒想起怎麽把許秀冰算成李茂麒的親戚,幹脆用“姑姑”代替,畢竟,“姑姑”這個稱謂,比什麽“阿姨”強多了。

“沒大問題?都對女同學耍流氓了!”方藍猛地拿起備課本,“啪”的一聲,拍在桌子上,“你們部隊裏邊,培養流氓嗎?”

“不會吧,孩子品德怎麽會有問題。”田宗生當然不相信。

方藍氣呼呼的跟他講了講李茂麒對張婉瑩的騷擾,然後說:“晨誦對著女同學唱情歌,難道不是耍流氓?”

“方老師,行,我知道了,以後一定好好教育他。”田宗生覺得好男不跟女鬥,論教育孩子的水平,他自忖不能跟面前的女老師比,趕忙答應下來,準備今天晚上和李茂麒新賬舊賬一起算。

當他從方藍老師這邊滿頭大汗,面紅耳赤的離開時候,正是學生們上課的時候,他輕手輕腳走到教室,看到了正在窗戶裏面對著他擠眉弄眼的可惡小子,那小子又打眼色又做手勢,啞語,他知道的,李茂麒告訴他,晚上不回去,要去林亞東家裏。

李茂麒在“竹林賓館”呆了四年,學到不少東西,這啞語就是其中的一位原來的偵察兵教給他的,這小子一學就通,沒個把月功夫,就學了個七七八八,還纏著他一起比劃了查不到小半年。

田宗生狠狠瞪了李茂麒一眼,接著回工地了。

既然孩子沒有丟,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。

至於方藍說的耍流氓的問題,他不覺得是什麽問題,和孩子相處這幾年,多多少少也了解,怎麽可能去騷擾女同學,這事不就是孩子之間的過家家,鬧著玩的,做不得真。

不過,這事也不能這麽算了,等有空了,揪著李茂麒,非得好好教訓不可。

他現在的當務之急,是馬上告訴李敏儀,讓她別擔心了。

孩子好好的。

他在工地騎上永久牌自行車,一路騎的飛快,很快見到了李敏儀。

孩子沒事的這個消息,把李敏儀樂壞了,憔悴了一天一夜的臉上,重新煥發了光彩,容光照人。

張貴茹這時候走出來,看到他倆笑的開心,八卦心又起來了,上來塞了兩張電影票,神秘兮兮說:“大姐送你倆的,《音樂之聲》,本周末,記得一起去看!”

張貴茹看上去有急事,給了票,匆匆忙忙小跑著不見了影子。

兩人一人拿著一張電影票,空氣突然凝滯。

田宗生在想,去還是不去,還是和誰去?要不把票扔給許秀冰,讓她陪著李敏儀去?

李敏儀卻是想:要是和田宗生去看這部愛情電影,許秀冰會不會生氣,吃醋?

這部電影所講的故事發生在1938年的奧地利薩爾茲堡,修女瑪麗亞·任納爾年輕活潑,她來到退役海軍上校馮·特拉普家,照顧他的七個孩子。善良純潔的瑪利亞用自己的歌聲獲得了孩子們的喜愛,並且還征服了上校的心。

電影聽說很好看,但是是一部愛情電影啊。

她怎麽能和田宗生再一次去看這種類型的電影呢,奧不,她怎麽能和田宗生一起去看電影呢,這不行的。

兩人都低著頭,沈默了許久。

“你去嗎?”兩人不約而同說。

“我去。”

.....

李茂麒當晚果然沒有回去,而是宿在了林亞東的家裏,林天華所在的駐地,距離田宗生這邊不是很遠,兩個孩子放學了,開開心心吃了晚飯,鉆到一個被窩裏,互相摸著小雞雞,咯咯傻笑。

這時候的小孩子,知道的少,想的也少,娛樂更是不多,天黑熄燈就睡覺,黑暗中兩人聊聊學校裏發生的事情。

李茂麒先跟林亞東講了講他偷偷跑回回來經歷,因為林亞東問他了,今天田宗生聽到李茂麒在學校的反應讓林亞東很不解,所以很好奇。

李茂麒昨天中午吃了飯,心中不大舒服,在飯桌上,爺爺李大海一副非讓他留下來的架勢,讓他心裏打鼓,他害怕了,這個陌生的小村子,才幾十戶人家,連個好玩的都沒有,雖然說離著惠州縣城近(現在叫做惠州市了,縣級市),可能上學會認識很多新的夥伴,但他不願意。

轉學,對於孩子來講,是極其難以接受的。

再說,他在前進小學現在已經一統天下,說一不二,若是來到這邊,哪還有什麽意思?

隱隱的還有一個想法是,他很喜歡和張婉瑩在一起上學,這個時候的小學生的感情觀,當然遠遠不到早戀的程度,只是對美好事物的一種喜愛罷了。

張婉瑩長的漂亮,穿著洋氣,說起話來嫩生生的,可有意思了。

李茂麒沒事逗著她玩,很有樂趣。

他才不想突然轉學到這邊,再說和基建工程部隊的兵叔叔們都混熟了,可以學到很多的本領,又能天天晚上聽他們講述從前的故事,跟著學唱《接過雷鋒的槍》、《我是一個兵》等歌曲,天天都有好玩的稀罕事,可不是陌生的小村落可比。

他吃完飯低頭出去,想了又想,心道,決定不了別人,我還決定不了自己嗎,班主任老師不是講過嗎,三十六計,走為上策。

趁人不註意,他偷偷溜走了,不過,並沒有直接去汽車站,而是憑著記憶,來到來時車行駛的三裏外的路上。

這樣就能保證田叔叔和小姑姑打探不到他的消息。

李茂麒胸中燃燒著火,他突然有一種小畫片裏面的地下黨做地下工作時候的幹勁,撒丫子跑的飛快,三裏的路程,不到半個小時,就到了。

在寒風中等了一個小時,他又冷又餓,之前跑了三裏路,把他中午的飯全都消耗完了,風又大,天色見黑,過了下午兩點,空氣的溫度就不會再上升了,而是一直下降,他跺會兒腳,又蹲下,像個幹完農活的老漢一樣。

實在凍的不行了,起身跑步,冒一身汗,終於在下午四點鐘的時候,上了去往深圳的公共汽車。

車上大人們都問他,小靚仔,你家裏人呢?你怎麽一個人呢。

他沒好氣說,去香港了。

隨著年齡的增長,很多事情他也懂了,知道大放河口是怎麽回事,有時候也掛念自己在香港的老爹老媽,還有一個哥哥。

不知道他們在那邊過的怎麽樣,為什麽不回來看自己,或者把自己帶走。

大人們紛紛誇他父母有本事,能去香港打工。

他說,呸,然後不再說一個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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